凌晨一點鐘,沈海高速公路,在一架開往福建石獅的長途巴士裏,我卧在一張小牀上,窗外下著微雨,地下濕漉漉的。電話鈴聲突然響起,是大哥打來的。話筒裏飲泣的大哥告訴我,爸爸已進入彌留狀態了,叫我馬上回家去。可是,巴士才過了閩粵的交界點,離石獅家還有四個多小時的車程。此時的我,只能握緊手提電話,保持清醒,等待另一個電話;但是,我並不想再聽到任何的消息,我深信爸爸一定可以撐住,我一定可以看到他最後一面。
這兩、三年來,爸爸被病魔纏身,一直留在鄉下醫治,最近一次見他是兩個月前的春節,那時的爸爸除了面色比較差外,和正常人,並沒有分別。上個月初,當他知道我決定和Candice結婚後,還很熱衷地為我們擇日子;而且,幾乎每天都會和我通電話,了解婚禮的籌備情況。擔任我的證婚人,總是他熱切期待的事。可是最近這幾天,爸爸的身體,突然惡化了,前幾天,他失望地告訴我他不能出席我的婚禮;我是諒解的,因為電話裏的他,聲線明顯比以前微弱了,但我相信這只是他最近感冒和咳嗽引致的,爸爸應該很快會「正常」過來,我也決定在結婚後的那一個週未到鄉下探望他。然而,中午,突然接到媽媽的電話,叫我緊急回到鄉下,看爸爸最後一面。事件來得太突然了,我買不到機票,只能在深圳羅湖坐8:30pm的長途巴士,趕去鄉下石獅。
接了大哥的電話後,我的電話,一直沒有再響過,但過了廈門時,再次接到大哥的電話,此時大哥哭著對我說爸爸已經走了。他告訴我,在爸爸臨終的那一刻,嘴巴不斷地張開,他好像有千言萬語,卻完全說不出來。
6點多鐘,我趕到石獅的家,走去停屍房,媽媽、哥哥們,還有很多親人,圍在爸爸的身邊痛哭;此時的爸爸,端祥地睡在牀上,一動也不動地;爸爸最大的一個心願就是看到我們三兄弟,都成家立室,三天前,我幫他實現了,這一點,他應該老懷安慰的;然而,爸爸應該還有很多話語想對我說,如果可以早三個小時到達,即使,那時他完全說不出來了,但只要可以望我一眼,我想他也應該心滿意足了。
偏偏那三個小時,讓我無緣見爸爸最後一面;很遺憾,也有點可悲﹗
2010年4月18日 星期日
請給爸爸多三小時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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