樓下,用帆布搭建成的巨型帳幕,遮蔽著整條街道;狂風不斷地咆哮,像是要捲走這塊阻止它繼續前進的布塊似的。帳幕下,上百人,一片喧嘩,當中,有些人在玩麻將,有些人在玩「十三章」,有些人在玩「魚蝦蟹」,也有些人,倚在一邊高談闊論;這些聲音夾雜著,響徹整個深夜。
帳幕下面,我徘徊著,巡視周圍一切東西:那是一張張熟悉,又有點陌生的面孔,包括我的宗親,我的同學,和幾個完全不認識的人;而一個個花圈,擺放在牆邊,與一些挽軸和彩幢,連成一片。我突然想著爸爸,我清楚記得一個星期多前,爸爸還和我爭論結婚擺酒的問題,電話裹,爸爸依然是如此的喋喋不休,只是聲線比以前低弱了一點;而昂坪360之旅和吉澳洲東平洲本地團,好像是在昨天才成功說服爸爸參加似的,爸爸依然一臉無奈,好像是看在Candice份上,才勉強答應的…
可是這些巨型的彩幢,醒目地印著爸爸的照片;而靈柩邊,爸爸的遺照,毋需置疑地揭示著,爸爸已經一去不返了。從此,爸爸不會再吆喝我,命令我將需要洗的衣服拿出來,讓他安排去洗,然後利用他上班前那一點時間,快速地放到衣架上晾曬。到超市買一大堆東西,也不必再擔心被爸爸看到了,而遭受責罵,可以大搖大擺地把東西拿回家去,花再多的錢,都不會是一種罪了。爸爸不會再囉囌地打電話給我,不厭其煩地問我要不要回家吃飯,我可以很隨意地處理晚飯的問題,不必再為自己找不回家吃飯的理由了。爸爸不會再反對我跑步、行山和地圖了,我可以不必考慮他們是否有用,可以隨心所慾地去做自已喜愛做的事。
這一夜,和前幾夜一樣,但好像特別輕鬆,也特別痛苦似的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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